第二章 天上掉下的长公子
这实在难以入耳的哭嚎之声顿时让灰袍老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一直站在旁边偷偷观察他脸色的郭东齐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他用手攥住门帘,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威严十足咳嗽两声,却发现身侧的贵人已经抬脚进了门,周后的侍卫们也跟着鱼贯而入,郭东齐愣了愣,也急忙跟了进去。
或许是全副武装的侍卫引发了村民们某些不好的回忆,刚还在嘲笑着郝瘸子的村民们一看到门前鱼贯而入的侍卫们,便俱是惊呼一声,脸色苍白的仓惶散开,却不敢冒然夺门而去,有些村妇甚至磕着牙,过于丰腴的身体也是瑟瑟发抖,犹如待宰的羊羔。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人走上跟前,满眼复杂的打量着这名自称萧洛的少年。
萧洛似是也察觉到了来者的存在,将视线对上老人灼灼的目光。
只是这人影刚刚进入眼帘,他的身体便有些绷紧,一直处变不惊的他微微有些变色,但转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沉默良久,萧洛终于打破了沉寂:“这位老人家?也是来买合欢散的吗?放心吧,我这合欢散的药效有目共睹,哪怕是半只脚快踏进棺材里,也能包您雄风依旧,金枪不倒。”
只是这一开口,却是让所有人俱是一哆嗦。
灰袍老人却出的没有任何怒意,只是眉头皱的更紧,眼中露出悲哀之色,没有做声,挥了挥手。
身旁一直在察言观色的郭东齐心领会,连忙转过身赶鸡似的对着周边的村民大喝道:“闲杂人等!一律出去!出去!”
胆战心惊的村民们这才如蒙大赦,做鸟兽散。
可是刚刚窜出门庭的村民们却都没有走远,一个个耳朵竖的直直的。
毕竟这些官兵可不是真的找他们麻烦的,再者他们人多,人多壮胆,碰上新鲜事儿,没了危机感后,便会有围观的冲动,人这种群居动物便是有这样的天性,是时间难以磨灭的东西。
虽然外面是听不见什么,但他们可以等待,等待事情的答案出现。
而仍在房内的郭东齐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萧洛,和侍卫们一道退了出去,最后一人将破旧的木门合上。
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了灰袍老人,依然端坐如初的麻衫少年和依然自顾自的切着药材的红衣小侍女。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荒唐问题,而是偏头扫了一眼墙角处那位没心没肺的小侍女。
萧洛抿了抿嘴,也转过头吩咐道:“颜儿,先到后院去玩儿会儿去。”
“可是这些药材还没切好呢,哦。”
小名颜儿的少女显然平时被少年宠惯了,还想由着性子赖在房间里,可是被萧洛瞪了一眼后,扁了扁小嘴,站起身来,拖着几条长长的铁链撒着丫子退出了后门。
可不论是萧洛还是老人都能感觉到,那丫头凑着门缝儿听墙角呢。
少年不语,老人也便装作没发现,环目四望,除了农家一些基本的用具,便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少年身后长案的灵牌上,案台上的香炉仍燃着三炷残香,叹了一口气,沉吟道:
“水儿她终究是走得太早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卖那些下三滥的东西维生的,无论怎样,你也是萧铭旭的儿子,我萧家的长公子,怎能?”
萧洛闻言嘴角一挑,像是讥笑,又似自嘲,直接开口打断道:
“什么萧家长公子,十一年前被逐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不在是了,至于之后我靠什么维持生计,难道也碍着萧家了?你这是什么霸道逻辑啊?尊贵的萧家三长老,我曾经的三爷爷?”
曾经二字,如同一根犀利的钢刺,深深的扎伤了老人那颗脆弱的心。
“混账!”砰的一声,梨花木质的桌台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
少年那变得有些绝决的目光和当年那个女人是如此的相似,那个当初以青楼刚出阁的头牌身份,荣登萧家大夫人之位的那个幸运女人,那个在所有萧家族人面前宣布脱离萧家,口吐坚定决绝的词句,眼睛里除了自己的孩子便什么也没有剩下的可怜女人。
老人因为回忆而有些游离的目光又落在了眼前桌台上,落在那本被他一掌震开的旧书上,那本书的扉页上铁画银钩写着《残月经解》四个大字,下面出现的便是这本书的引言:
凡人之身,有七脉轮,以脉为引,开启轮镜,成启轮境修士,方能在体内凝聚真元。
至轮镜盈满之时,炼化真元,结成凡胎,可成就真人之位,能历千年而不朽,当真是陆地仙是也。
呵,陆地仙啊。
老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抹荣光刚刚浮现便悄然而逝,黯然开口道:“可惜你天生没有脉轮,即使每天研读,开启不了轮镜,也注定是踏入不了修行之道的,否则,也不会让你们母子二人离开萧家,但即使你离开了萧家,你,也依旧姓萧。”
萧洛不为所动,坐起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原本应该永远不应该出现在洛桑城的老人,停顿片刻后寒声问道:“哦?我依旧姓萧,看来,我萧洛又对萧家有些用处了?那不知三长老此行何意?”
老人明显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平静自然,弄得自己反而不由一窒,心中虽然不悦,但也能理解,毕竟短时间内是解不开他对萧家的成见的,于是直言道:“跟我回去吧。”
萧洛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却是笑了起来,幽然问道:“莫非,萧家镇不住那个女人了?”
老人袖中的拳头却是缓缓攥紧,色变得极其冰冷,寒声道:“不错,钟颖那个荡货,竟是勾结玉虚宫掌门叶鼎天,欲谋我萧家所有,真当我萧家无人了。”
“哦?你们终于肯承认那个女人是荡货了?那现在,是要我这个扯着我这个长公子的大旗去煞煞她的气焰咯?”萧洛闻言眉头一挑,眼中泛起杀意,露出八颗白牙讥笑道。
钟颖,这个词儿时隔十一年入耳,依旧是让他如此的怒火中烧。就是这个荡货,夺取了原本属于他母亲的位置。
可是为了巴结她身后的钟家,萧家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将没有修炼资质的母子二人一脚踢出了门外。
但钟家何等权势,堂堂大禹国的国戚,又岂会看的起一个附属国的小家族。而下嫁过来的钟颖,也不过是个旁系的小姐罢了。
可就这么一个在大禹国谁都瞧不起的旁系小姐,却依然能将整个晋国搅得乌烟瘴气,而他从前一直以为很强大的萧家,也只能勉强与她分庭抗礼。
眼见老人色不愉,他也没有半点退缩,继续追问道:“那我这个傀儡,都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看似颇为势利的问题让老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多做计较,既然这个孩子肯跟他回去,一切都可以慢慢弥补,只是这个性格,实在令人头疼,十一年前是这样,如今,依旧如此。
可惜,他终究没有脉轮,否则以他这坚韧的性格和聪明才智,能够超越他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也说不定。
心中的感慨的同时,老人口中坦然道:“荣华富贵,世俗权势,美女金樽,无不可应。”
老人的一句话,便给了他凡人所期望的一切。
“呵,看来,这个二世祖,我是当定了。”萧洛仰躺在藤椅上抬头无的看着天花板,嘴中回应道。
老人看着他忽然表现出得似是无力反抗的颓废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起身推开了房门,目光却落在庭院一角的柴火堆,落在木桩那唯一的深痕上。[.]
心头不由一惊,眸中大现异色,但他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惋惜之色更浓,再次叹了一口气,却是回头嘱咐了一句:“我们明天清晨启程,长公子。”便大步向外走去。
老人一句长公子,让门外所有观望之人砸碎了一地的眼珠子,耳中犹如九天轰雷咤响,震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眼中的那个臭小子,卖合欢散的混账少年,这一盏茶的功夫,竟就成了丹阳贵人家的长公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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