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金洵、景涵、于生几个人手中持枪,逐渐向这边靠过来的时候,黑发男人的情终于产生了几分变化。
他也曾经猜到,安卡或许不是一个人来黑市的。
但他没料到,面前的队伍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持有武器。
虽然,安卡的手中没有枪,只有一把匕首,但是经过刚刚短暂的“较量”,他也绝不会再认为,安卡是个可以轻视的角色。
况且,那匕首上,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男人扣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他是个惯用右手的。
莫攸刚刚站在一边,看他摇骰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因此,此时射伤男人的左手,只能算是威胁,如果他还没什么觉悟,那么右手自然也不会幸免。
安卡半靠着吧台,她手里拿着刚刚的方形玻璃杯,顶着玻璃杯的一个角,道:“说说。”
玻璃杯和桌面发出一点摩擦声响。
黑发男人说道:“斯导几乎不会来黑市,想要找到他,必须通过一个人。”
安卡扬了点声音:“杜游?”
男人听见安卡说出这个名字,略微惊讶:“你知道?”
安卡没有明说,只是道:“知道一点。”
一点。
很明显,是个概括性极强的词汇。
究竟是多少,只有安卡自己知道。
黑发男人听见这个词,低了低头。
安卡没有在意对方心里琢磨些什么,她问道:“听说杜游偶尔会到这里来,你了解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玻璃杯倒扣,放在了桌面上,玻璃杯又一次盖住了刚刚那三枚六点向上的骰子,轻轻向上舀起。
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却很精准。
骰子滚落进杯子底。
金洵和于生正用枪控制着,旁边那个留胡子青年和抽烟的女人,以防止他们有什么异动。
景涵还在拍照,她很爱惜自己的相机,相机几乎不会离手。
就在那个黑发的男人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很少说话的景涵却突然开了口。
“那里有人。”
她放下相机,白白净净的手指抬起,指向了一个方向。
安卡顺着景涵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没有什么灯光的区域,黑色的挡雨布用金属质地的架子架起,形成了一个类似帐篷的三角形。
在三角形的边缘处,透过周围的阴影,可以隐约看见,那里似乎站了一个人。
那黑暗处的人察觉到安卡等人的注视,发出一声极轻的、如果不仔细听,很快就会淹没于周围嘈杂声音的笑声。
他缓缓走了出来。
刚刚的黑发男人看见对方时,情紧绷了几分,他压低声音对安卡说道:“这就是杜游。”
杜游带着一顶深棕色的帽子,像是什么动物皮制成的,帽檐很宽,挡住了半边脸,如果不仔细辨别,甚至无法确认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他手中举着一只形状怪、扭成“8”字形的酒杯,酒杯里面是透明的液体,但是安卡想,那肯定不是水。
他一边朝着安卡几人的方向走来,一边举起酒杯。
“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他的声音缓慢,耐人寻味。
安卡发现,当杜游走过来的时候,酒吧里面,除了被安卡他们控制住的三个人之外,其余喝酒的客人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酒吧,最后就连酒吧老板也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带上了门。
安卡起了点兴致。
她接过杜游递过来的杯子,放到面前闻了闻。
莫攸想要阻止安卡这个动作,他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接过杯子的是莫攸,他大概会揪着刚刚那个黑发男人,当做小白鼠。
安卡避过莫攸的手,偏着头,很快就察觉出杯子里的是什么。
“工业酒精?”
杜游目光深沉,带着点玩味的笑:“还有点别的。”
安卡仔细辨别了一下,当她意识到那里面还有什么的时候,突然也笑了:“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安卡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这体现在,她可以和刚刚见面的人,表现得像是相处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一样。
她现在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开玩笑。
杜游和安卡的性格类似。
他道:“是不是挺有意思?”
安卡挑眉,没有否认。
杜游转了话锋,说道:“那让他们三个人把这杯东西分着喝了,你们就当做刚刚无事发生,不再计较,怎么样?”
听见杜游的这句话,安卡收了笑容,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刚刚那个黑发的男人。
她将那杯东西摆在男人的面前,说道:“决定权在你们,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安卡说得随意。
但是,那男人知道安卡深层次的意思——
如果不喝,就是“继续讨论”刚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就说不准了。
黑发男人捏起杯子,对着杯口闻了闻。
他的色变了。
这是黑发男人的色变化最明显的一次。
他身体僵硬了片刻,目光盯着那杯东西,半晌后,终于抬头。
“如果我一个人喝完,他们可以直接离开吗?”
他指了指身后面色发白的两个人。
杜游笑,倒是答应得干脆:“可以啊。”
男人点了点头。
又是几秒种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准备,闭着眼睛,将杯子里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喝完,他对身后那两个人说:“你们走吧。”
“你……”
还没等那个留胡子的青年问出声音,黑发男人突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闭着眼睛,刚刚受伤伤口的周围,逐渐泛起了焦黑的颜色。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抽动声。
声音持续了大约半分钟。
在他倒下去的前一刻,最后坚持着抬起头,看了一下安卡的方向。
安卡:“想说什么?”
“我叫成河。”
“知道了。”
说完,他就塌缩着肩膀,没了声息。
杜游有点好地问安卡:“为什么临死前要说名字?”
“想要留下点什么、不甘心、或者,希望在场的,能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安卡说着,看了下原本站在黑发男人身后的两个人。
杜游缓缓蹲下身,用手指尖轻碰了一下死亡男人的脸,好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艺术品,他道:“能在黑市里面见到这样舍己为人的戏码,也是不容易。”
他抬了抬头:“你们可以走了。”
另外那两个人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杜游转向安卡,同样坐在了一个小小的圆凳上,问道:“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安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是啊,不该死的。”
杜游:“谁?”
安卡看着他:“你说呢?”
杜游垂下视线,他听出安卡话中所指,并非是已经死亡的黑发男人。
安卡并不认为这男人死得亏,在黑市里面,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手上都沾着那些被枪杀市民的鲜血。
只是有的是直接沾上的,有的是间接沾上的。
没谁是干净的。
安卡说的,是那些无辜的耶洛市市民。
杜游:“大多数命令都是斯导下达的,我没法反驳什么。”
安卡看着杜游的表情:“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想过篡位。”
杜游没有分毫掩饰,而是接着安卡的话说道:“或者正在想。”
安卡没说话。
杜游也没有继续这个有点尖锐的话题,他问道:“你们想见斯尔拓?”
安卡点头。
“斯尔拓的位置不在黑市的主要区域,他在距离黑市一条街的查尔顿街13号,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但是,办公室戒备森严,不接待闲人。”
他这“闲人”两个字,故意加重,说给安卡等人听。
“怎么样才能让他见我?”
安卡问道。
“只有你?”
“我,或者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杜游手指撑着下巴,说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去见斯尔拓,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我说你是我的情人,他们应该就会正常放行。”
“如果我们一起去呢?”
“这个我办不到,我只能带你一个人。”
安卡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莫攸就先开口直接拒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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