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木考上师大那年,历经家庭变故大病一场,有幸碰上为了查案能豁出命去的一名前刑警队长。前刑警队长帮他申请了学籍保留,直到半年后病好了,凌云木再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大学校园,直接攻读大一下学期的课程。
可以说能重返校园全是这名前刑警队长的功劳,但入学前夕,凌云木做了一件颇为伤害别人感情的事情。
“对不起,我想和你做个约定,请你一定不要生气。”
时值新春佳节,感情处于蜜月期,如锦上添花,前刑警队长毫无思想准备,“你说,我不生气。”他怎舍得生他的气?
“我……我们能不能……暂时,暂时不要联系?”
“什么?”
凌云木鼓足了勇气:“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实际上,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恋爱确实会令人智商降低,因为分泌的多巴胺会麻痹意志力,会让大脑趋利避害,选择舒适和沉沦,直接影响学习效率。而且,你刚继承家业,需要很多时间去打理……”
实际上,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对方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堪称一场重大创伤!
“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自由?”
自由?这两个字为何如此伤人?但比他年长十岁的前刑警队长只能自己去舔舐伤口。
当年的挣扎如何艰难便不细说了,今晚,这名前刑警队长坐在身边,即便再冷淡再疏离些,凌云木本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交代事情经过凌云木在审讯室里呆了近两个小时,身上药效虽然退了很多,但仍旧需要一定的意志力才撑得下去,而且,食用那种药物还会有一些可怕的后遗症。
凌晨一点多,凌云木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抽烟。两人透过烟雾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绝非区区三百多个日夜,彼此间都隐藏了太多情愫,道不清理还乱。
“师兄!你怎么样?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孟小波忽然从旁窜出,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不饿。”凌云木应了声,到他旁边坐下,但微妙地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孟小波似乎没有眼力劲,直接一屁股插在中间,说附近有家麦当劳。
凌云木觉得烦,正想说让他随便买点,就听到那人开口:“麦当劳?那是人吃的吗?”
孟小波一听就不乐意了,“诶,这位大叔,麦当劳怎么了?我就是吃这个大的!”
“难怪一脸虚胖。”
“什么?你……大叔你说谁?谁虚胖?”
“说的就是你。”
“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们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孟小波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我们多谢你出手相助,但我们不欠你的!”
“孟小波你闭嘴。”
“师兄,你让我闭嘴我肯定闭嘴,我没说不闭嘴。但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不到吸烟区去,非要在这里喷二手烟,是多没素质……”
“听不懂人话吗?”凌云木加重了语气,孟小波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但屁股没挪地,直到莫名被烫了下,嗷叫一声站起。
“不好意思,手抖。”男人摁灭抽完的烟,又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支,他不抽,就立在中间的位子上,让它自燃。
孟小波被烫,十分生气:“你……你故意的!”
凌云木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将飘起来的烟雾吸进鼻子里,身体里那股爬虫的酥麻感觉竟微微减弱了。明明已经是下半夜,因为药效打乱了生物钟,他一点睡意也无,只那几缕烟雾感觉珍贵而暖和。
孟小波没看明白,还是觉得男人太坏了,是存心让别人吸二手烟吧?
“少爷,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位穿西服的年轻人进来了,他手里提着几个食盒。孟小波一看,食盒上印着故渊的标致和花纹。
因为不认识路,年轻人开过去了,又绕回来所以现在才到。
“不晚,刚刚好。”男人让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并亲自过去打开一份,撕开筷子包装,酱料拌好,然后端着牛肉粉丝到凌云木跟前,对他说了自进公安局来第一句话:“饿了吗?吃吧。”
这种细细的牛肉粉丝,是宏安常能吃到的美食,在北方是没有的。家乡菜一下子勾起了食欲,凌云木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眼睛好像不对焦,抓了几下,连筷子的位置也命中不了。
这个样子就算拿了筷子也得把粉丝往鼻子里塞吧?
男人见状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自己捧着碗,用筷子一下又一下地夹起粉丝喂给他吃,太烫的时候还吹散热气再送到他嘴里。
孟小波懵了,这个情景是他没想到的,连十分在意的自燃烟也忘了掐。
“你也吃一点吧?”“送外卖”的年轻人招呼孟小波。
孟小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来,他高冷无敌的天才师兄,竟然这么听话地让人喂食?不,一定是因为药效,他自己动不了手,才需要别人代劳。可这个大叔是什么来头?开那么酷炫的牧马人,随便一个夜宵就是故渊大酒店,他真的只是路过救了师兄吗?
不,他从来没说他是路过,他们甚至没有正常地对过一句话!
人就是很怪的一种动物,看到的都是自己想看的,不管多聪明的人,都免不了碰上这一关。孟小波就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概还是因为两人八字有些不合吧。年轻人请他吃夜宵,他偏不吃,那边那个大叔更因此说了几句挖苦的话,又将“战火”点燃,孟小波就更不能“屈服”了。
不大一会,进来了个男的。
孟小波记得,他是这里的刑警,可这名刑警手中也端着故渊的外卖盒子,边吃边说:“项渊,你们家的东西可真了得,要不是你来,我们可吃不上。”
“你们家的”?孟小波脑海里的某根筋弹了一下,心思终于活络了,联想到凌云木在故渊大酒店的高级待遇,他那个有名望的朋友应该就是这个叫项渊的大叔了。
项渊说:“郭队喜欢吃,给你们局免费供应一个月夜宵,怎么样?”
“当然好啊,不过不合规矩,给我们打个折就行了。”
“打什么折,我请老战友吃夜宵有问题吗?”
“一两次当然没问题,都是吃过公家饭的,大家心知肚明,你现在是名门大少爷,可以视钱财如粪土。”
“就凭你这句大少爷,你的就不能打折。”
“哈哈……”
两人一来二去,跟老朋友拉家常似的,关系很铁的样子。
凌云木嘴里含着粉丝,抬眼看了看翘着二郎腿的郭队,别看他说了那么多话还一边吃炸松肉,其实一直在打量着自己。这会眼对上了,他也不避讳扯起唇角露了个大笑脸,显得十分磊落随和。
凌云木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心说他们当刑警的,也算得上双重人格了,刚才在审讯室里那个严肃,跟现在天壤之别。
项渊说:“木木,这个人啊,当兵的时候老跟我争,我看上的,他也不肯落下,但哪一次争得过我?”他似乎话里有话,凌云木再次看了郭队一眼,越发觉得他的眼颇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