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的低语声在她耳边响起,安乐乐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来,所有事物都被打碎、重构,变成一道道公式展现在她的眼前。
书写公式所用的文字安乐乐从未见过,她却能读懂上面所写的内容。
那是一切运行的原理,是这个游戏世界的架构。海量的信息涌入她的大脑,带起一阵熟悉的头痛。
【警告!数据紊乱!】
她看见自己的视野笼罩上一层血红,惨白的大字在正中不断闪烁,耳边的低语声不曾停歇:“看啊,看啊……这就是真理中的真理,现实中的现实……看啊,看啊……”
她看见自己仅存的两个队友警觉地举起了武器,谨慎地想要靠近来解除她和这个媒介的接触。
眼一扫,他们从地上消失,在她视野里变成两组人形的数据,拥有的所有技能和装备都被她了解得清清楚楚。
安乐乐缓缓站起,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木偶般抬起手臂,把项链往自己的脖子上戴去。
“盐水鹅”打出一颗带有麻痹效果子弹。
子弹速度在她眼里仿若静止,一道清晰的轨迹被红线标注出来,那是它即将经过的弹道。
“那么只要这样……我就可以……”安乐乐冷静的想着,转动自己滞涩的关节,以一种令人惊诧的方式躲开了子弹。
她的手不停,头微微低下,项链将要套到她的头上去了。忽然,她就像是在和谁角力,手臂不断颤动着,悬停在头顶一寸处。
可她的周围空无一物。“盐水鹅”和苦艾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该怎样才能有效地为队友提供帮助。
安乐乐的意识一直在与控制她身体的力量抗衡,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取得了一半的控制权。她隐约感到,如果真的戴上了这条项链,那么她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看啊,看啊……”低语声不断地引导着她,“你将明悟世界的永恒的真实……你将成为全知的我的一部分……这也是主对你的恩赐……”
安乐乐凝静气,不去理睬这喋喋不休的声音,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自己身体的移动上。她用力将高举过头的手臂向下压,听见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就像一只老旧的未上油的人偶。
喀。
仿佛被卡住的枢纽在外力作用下重新运作,一声脆响之后安乐乐的动作变得顺畅。身体重归她的管辖,金色的项链被取下,依附在上面的秘力量平息了。
“原来你是那位大人亲自选定的门徒?难怪。”低语者带着一丝恍然,“呵,我的全知再度归于无瑕,那么,看在这件事和那位大人的份上,给你一份我的见面礼。”
“可爱的小羊羔,我在圣殿中期待着你入座……”
低语声消失不见,相对的,安乐乐发现自己的面板里被写入了两个新的技能。
【名称:全知之眼】
【类型:技能】
【品质:s】
【技力值消耗:65】
【特效:使用后立即锁定一名敌人,造成等于攻击力220%的真实伤害,并持续暴露该敌人位置15秒,倒计时结束后再次造成一次等于攻击力100%的法术伤害】
【使用次数限制:无】
【备注:这是来自“知识”的馈赠】
【名称:冈格尼尔】
【类型:技能】
【品质:s】
【技力值消耗:60】
【特效:立即召唤一柄标枪进行一次攻击,必定命中,命中后造成攻击力200%的物理伤害,并有10%的几率触发斩杀效果】
【斩杀:立即对目标造成一次相当于目标已损失生命值50%的物理伤害】
【使用次数限制:无】
【备注:贯穿流星之枪!】
安乐乐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面板:这家伙很明显是那个“”那边的门徒,还不知道她已经取得了进入殿的资格。发现事实之后给点好处就指望她原谅?不可能的,她可是差点就被祂弄死了。
听祂的口气,选中她的那位地位还挺高。能让“”的门徒用“那位大人”来称呼的,应该也只有一位──上一代承袭“英雄”之名的门徒,的眷属。
这么看来自己的背景还挺硬。可惜不能尝试把祂发展成自己的靠山。不然她在游戏里可劲儿造作,出了事有这个世界的顶头老大撑着,多爽。
但是这帮子都不像是会爱世人的样子,鸭舌帽小哥和客栈里那个死者都是祂们的手笔,很明显不能指望祂们会给信徒提供帮助──祂们不让信徒们发疯就不错了。
安乐乐叹气,还是靠自己最稳妥。
“你没事了?”见她表面没了异状,“盐水鹅”小心问道。
“没事了。”安乐乐甩甩项链,“大概是我已经被选中了的关系。”
她简单地给“盐水鹅”讲了一下在祠里的收获,以及自己被那劳什子“灵”选中的事儿。
“还有这事。”“盐水鹅”感叹。
他和“烦死了”在遗迹里寻找许久,只找到了几块刻着字的残碑,上面的字不全,而且无法辨认,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探索,“烦死了”就捡到了那枚要命的吊坠,发了疯。
“这个遗迹里说不定到处都有这种看起来普通,实际上能要人命的东西。”苦艾指指安乐乐手上的项链,“我觉得还是提醒一下其他人比较好。没人想面对一群加强过的疯子。”
“盐水鹅”点点头,决定回客栈之后就去找连云山的那几位,让他们多注意,并且转告其他江湖人士。
这股力量大到连经过系统加强的玩家都无法抵御,冷静值不断降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如果接触到,只会更快地失去理智。失去理智之后是会变成普通的疯子还是会变成一样的怪物,这没人知道。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到晚上了,一轮红日低低地垂在天边,将远方天际都染做深沉的红。再不回去的话天就要黑了,客栈要关门了。这种时候被关在客栈外面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打算把发现的残碑带回客栈去解析,顺便问一问连云山的人有没有头绪。
……
“夜安。”隔壁的女子温婉地笑着,朝安乐乐福了福身。
安乐乐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礼。
真是巧,她们又在走廊上遇到了。昨晚曾在她手腕上见过的银吊坠不见了,只得一截红绳从她领口延伸出来。大概是已经戴上了。
她应该是刚刚去洗完脸,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脂粉,露出本来面貌。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她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睛下面有着明显的黑色。西北风沙大,气候干燥,吹得她脸上有些许皴裂,结了红红的痂。
她轻轻向上提了提手里的水壶,示意自己要把水壶放回房间去,不能站在外面陪安乐乐讲话,打开房门,消失在门后。
房间里隐约传来一个有些低哑的男人的声音。
安乐乐转头,跟着“盐水鹅”和苦艾进了他们的房间。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没有了鸭舌帽小哥之后,房间住起来宽敞了很多,队伍里也没有人整天想着喷你喷他,气氛和睦多了。
“盐水鹅”把自己的铺盖从地上搬到床上去。
客栈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三个男人就会变得很挤。他们三个必定有一个要打地铺。昨晚“烦死了”自顾自地说着“我要睡床”,就坐到床边躺下了,苦艾本来想自己打地铺,最后被“盐水鹅”劝去睡床,而“盐水鹅”自己三两下铺好被褥,就地躺下,飞快入睡。
他毕竟早就习惯了,在哪儿休息都差不多。
而苦艾明明在床上,却觉得自己不如在地下──“烦死了”睡姿极其嚣张,把他整个挤到了墙上,并且一点被子也没有。现在他被强制下线了,苦艾嫌弃地把他沾了口水的枕头丢出去,帮“盐水鹅”铺好被子。
他们这边收拾完,那边连云山的人也来敲门了。
屋内三人各自对视一眼,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摆出一副痛失好友的悲伤色来。
“节哀。”连云山的人听说了他们减员的事,一进门,先礼节性地说了这么一句。
安乐乐他们可不想和他们一起追忆下线队友,很快切入了正题,拿出在遗迹里发现的残碑。
连云山的弟子们和也曾发现这种刻了字的石块,尽管看不懂,他们还是把上面的文字拓印了下来。他们还从其他江湖人那里拿到了一些拓印的碑文,此刻一起拿出来,与“盐水鹅”他们发现的摆在一起研究。但无法确定文字排列的顺序,不知道残缺的部分,自然也就难以解读其内容。
“我们问过客栈的掌柜,他说这是古代乌穆人使用的文字,是从西方其他和他们信仰相同的国家传过来的。”那日出声招呼他们的青年道,他似乎是这些人里充当“传声筒”角色的那一个,“但是因为乌穆消失,现在上阳县也没几个人认得这种字了。他只知道祠里的长老认得,因为有些典籍是用这种字写的。”
“我们去问过长老,长老辨认了很久,只认出两个词,血月和大祀。”毕竟这些石块被风化很久了,模糊不清。
根据乌穆教的说法,血月之夜是世间一切灵最为活跃的时候,在此时举行祭祀与沟通,获得回应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血月夜的祭祀通常从太阳落山开始,持续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是乌穆教的传统活动,据记载举办过不止一次。
从前那么多次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偏偏最后的那一次使得它从地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