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玉怀抱新仪与研理走出了素兰居,他们一路来到恩祠堂门口,正逢玹凛引着千舞和凝辉也正巧走到恩祠堂门口。
一番寒暄之后,玹凛带着一行进入恩祠堂内,堂内已经摆好晚膳,育氏四子和一众弟子们也都已经跪在堂内候着了。
“君请。”
千舞和凝辉在上座落座之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凝辉环顾堂内道:“怎么今日这般热闹?”
“禀君,东陆有婴孩出生三日举行家宴谓之三朝宴的习俗,今日正逢新仪降生满三日夜,今日这晚膳便是他的三朝宴。”
凝辉笑道:“看来,我们还赶巧了。”
玹凛应道:“想来是我们新仪与君有缘。”
“有缘?”千舞想想道,“确实有缘。”
“冥王。”凝辉忽然唤玹凛道。
“小仙在。”
“本君知你幽冥向来严格遵守《礼德》教诲,至今依然遵循食不言的用餐礼仪,但是既然眼下司道仙君已经编成了《新风》,那你也适当调整一下吧。本君以为,食不言虽好,但却少了几分人情,也该改改了。”
玹凛一听忙道:“君教诲的是,只是小仙尚未收到《新风》,不知《新风》对用餐的礼仪,可有明示?”
“《新风》中并未明示,本君以为,口中无食,可言。”
坐在远处的小仙们听到千舞和凝辉将用餐礼仪松了绑高兴不已。
“好了,耽误了你不少时候,那便开席吧。”
“是。”玹凛举起酒盏起身道,“小仙敬君,谢君关怀。”
千舞突然想到这酒莫不是让自己醉了的药果琼浆,便用心音对凝辉道:“这若是那药果琼浆可如何是好?”
“我此前搬走了他一半,这酒应该不是那药果琼浆。”
千舞这才定了定心,两人举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确实不是。”千舞低声道。
玹凛敬完酒刚想坐下,忽然道:“啊呀,小仙糊涂,明知君喜欢喝那药果琼浆,怎得没有拿过来,快为君换上药果琼浆。”
凝辉一听忙道:“冥王无需这般客气,此酒也甚是不错。”
“哎,这怎么可以,”玹凛吩咐弟子道,“快去。”
玹凛话音刚落,一个弟子匆匆出了恩祠堂。
凝辉满眼同情看着千舞用心音道:“我尽力了。”
“唯今之际也只能尽量多吃些了。”
千舞说着夹了面前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凝辉看着默默吃着糕点的千舞,觉得又可怜又好笑。
很快,那个去拿药果琼浆的小仙便回来了,麻利地将千舞和凝辉的酒给换了。
“这就对了。”玹凛看到千舞和凝辉酒盏了满上了药果琼浆,似乎分外满意。
凝辉苦笑道:“冥王有心了。”
玹玉放下新仪,与研理起身敬道:“小仙谢君关怀。”
被敬酒的千舞和凝辉只得喝下了新拿来的药果琼浆。
凝辉低声问千舞道:“怎么样?”
千舞感受了一下后道:“眼下没什么问题。”
“那便好。”
玹玉和研理敬酒完毕后,家宴正式开始,小仙们第一次能在宴席间攀谈,恩祠堂第一次真正地热闹了起来。
几轮觥筹交错之后,幽冥的家宴也就结束了,大家各司其职回到任上,玹凛将千舞和凝辉送至了清风居。
走进清风居,凝辉将门关好后道:“还好幽冥不兴劝酒,否则恐怕你又得醉一回了。”
“确实,幸亏只饮了一盏,我们明日一早便回天宫吧。”
研理陪着玹玉往回走,边走边道:“玹凛君说君爱饮那药果琼浆,怎么我看千舞君只饮了一盏就再也没碰过了呢?”
“玹凛说君喜欢那琼浆定是有他的道理,至于君今日为何只饮一盏,想必也有君的道理,你又何必深究?”
“夫人说的是,我也只是好,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怠慢了君,让他喝了不爱喝的。”
“不会,玹凛说过,凝辉君特意过来取过,不会不爱喝,想必是做客在外,总是有所保留吧。”
“这有什么好保留的?难不成君还怕醉了不成?”
“君守护天下,必须时刻保持最佳状态,自然有许多顾虑,”玹玉边说边走进素兰居,“待你什么时候将科技发展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便能帮君分忧解愁了,届时,或许君也能轻松一些吧。”
研理紧跟着进屋关上了门道:“夫人说的是,为夫一定发奋图强,多做些有益的东西出来。”
清风居内,千舞和凝辉已经早早躺下休息了,原本寂静的清风居被凝辉突如其来的提问打破。
“你还记得第一次来幽冥的事吗?”
“自然记得。”
千舞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道:“那是在天罚湖之后,终于解开了你对我的误解,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第一次涅槃之后,我们来到幽冥留宿。那时你突然成年,我本就不适应,你又不做解释得改了口,不仅如此,你独断独行不说,还与我大吵了一架,那时我虽不曾提起,其实当时我内心害怕极了,觉得你可能意识到成年后不再需要我了,我怕你会离开天宫,自立门户。”
“你自己说有疑问便要提出来,那你当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千舞沉默片刻后道:“或许是害怕你会离开,不敢质问你吧?”
凝辉挪到千舞身边枕着千舞肩头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永远与你在一起,就算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我又怎会赶你?”千舞说着捋了捋凝辉的头发,轻轻亲了一下凝辉的印。
凝辉看着千舞道:“你为何总是喜欢亲印?”
“我们是天,身形不定,力才是我们的本体,印是力的具象,才是真真的你。”
“原来如此。”
“也不全是,”千舞边回忆边道,“当年你被炎焰殿的术法结界所伤,始终无法苏醒,我在绝望中亲了你印,你竟迹般得醒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亲你,从那之后,我总觉的亲你的印能保护你。”
凝辉微微一笑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好不幸,没想到现在,我总是在感叹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到叫我不敢相信。”
千舞听了笑而不语。
凝辉想想又道,“说起来,我们初到迁湖城时你是不是给我讲过你儿时的故事?”
“不错,怎么了?”
“那时半睡半醒,没听全,要不你再给我讲讲。”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改日再说吧。”
“可我现在忽然想到一处没听清楚的地方,这多难受。”
“哪处?”
“我只记得你说灵给你赐名千舞,可我当时没听到为什么给你赐名千舞,是为什么?”凝辉问道,“炎羽、雷护、无相、不破、流刃这些都很好理解,可为什么给你赐名千舞?”
千舞看着凝辉道:“想知道?”
凝辉连连点头。
“你现在困吗?”
“这个问题吊着我,就是困也睡不着啊。”
“那走吧。”
“走?去哪里?回天宫吗?”
千舞没回答,直接带着凝辉消失在了清风居,驾云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山顶。
凝辉忽然被带到这陌生的山顶,心中充满疑惑,问千舞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千舞放下凝辉道:“与其用言语说给你听,不如你自己看。”
“我自己看?”
凝辉这还纳闷着,千舞微微一笑道:“看好了。”
只见千舞在天穹布下一道障后一跃而起,他的银发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折射着柔和的光线。晶莹剔透的冰花从他广袖中飘落,仿佛两条星光大道划破长空。他悬停在空中开始舞动,那冰花便随着他舞动的韵律随风飘扬,仿佛千万只蝴蝶围着他共舞。
凝辉被这一幕深深吸引,看得目不转睛。片刻之后,千舞飞回山顶,凝辉却依然抬头凝视着漫天飞舞的冰花,陶醉在方才那绝美的一幕中。
“如何?灵给我赐的名可还妥帖?”
凝辉两眼放光,一时语塞,连连点头。
千舞抬头看着冰花渐渐散去感叹道:“上一次这样使用力还是在兽时期,自己的儿时,那时的我可万万想不到后来竟会变成这个样子,谁能想到这力既没能用在游乐上,也没能用在竞技上,而是用在了战斗上。”
此刻一片寂静,凝辉忽然喊道:“坏了!”
千舞盯着凝辉疑惑道:“怎么了?”
凝辉看着千舞一脸后悔道:“我刚才怎么忘记将这一幕录下来呢!”
“我当是何事,录下来做什么?”
“随时都能看啊。”
“那是我第一次使用力的雕虫小技,有什么值得反复看的?”
凝辉嬉笑着要求道:“既然是雕虫小技,那肯定对你而言不费吹灰之力,要不你再来一次吧。”
“改日再说吧,”千舞拉着凝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幽冥了。”
凝辉被千舞拉着走,一步三回头,望着刚才千舞飞舞过的半空,恋恋不舍。
两人悄无声息得回到清风居。
千舞道:“好了,你的困惑也解了,快睡吧。”
凝辉却采奕奕毫无半点睡意:“我还陶醉在刚才那绝美的一幕中,我看这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怎么你今日总能找到不能入睡的理由呢?”
凝辉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凝辉收了收笑容道,“我只是想象了一下,刚才那一幕要是被凡间女子看到了,可能会出现不可控制的场面,不觉好笑。”
千舞笑道:“你这么说不禁让我想起在游乐场追着我们跑的女子们,凡人女子不都含蓄内敛吗?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成这样了?”
“也不都含蓄内敛,你忘了当年的桂芬了吗?”
“有你这么时不时得提起,我怕是相忘都难了。不过你说,如今这凡人女子怎么就都成了桂芬这样了?”
凝辉笑道:“看来凡人的日新月异也不都是好的,是吧?”
“你说得对,”千舞说着拍拍凝辉道,“好了,睡吧。”
“都说了睡不着了。”
“真睡不着?”
“睡不着。”
“好,”千舞坐起来道,“那去把《新风》读完吧。”
凝辉一听立马闭上眼睛道:“我困了,晚安千舞。”
千舞看着凝辉微笑着摇了摇头,将被子替凝辉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