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一吓的,反倒让陶满满那口气顺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回看秦瑛时,鹿眼般黝黑灵动的眸子里已水光闪闪,满是惊恐,心中后悔不迭自己是个乌鸦嘴!
刚才那会儿她还在想昨天那帮刺客攻势汹汹,却刺杀失败,指不定今天会卷土重来呢!
谁成想那些天杀的来这么快!
她只是个无端被卷进来的小可怜啊!
嘤嘤,现在跟这家伙撇清关系分道扬镳还来得及吗?
见她认识到情势的危机瑟缩着一动不动,秦瑛也就放开对她的桎梏,更是全身心听来人的动静。
陶满满心如擂鼓,闭眼不住的祈祷着他俩能躲过这一劫,然事与愿违。
这处石洞靠近山崖,而来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说明在向他们靠近。若是坐以待毙,定无生路。
正是如此,秦瑛才将陶满满拦腰带起,夹抱着她转被动为主动,趁刺客不备,飞速逃离原地。
“快追!”
来者仍是黑衣,又蒙头蒙面只露出杀光迸裂的双眼。
秦瑛身手矫捷,若非有伤在身,与四个身手高超的杀手交手指不定难分胜负。
可眼下带伤不论,还负重奔逃,实在勉力而为。
陶满满见刺客越来越近,而秦瑛似有力竭之相。她急急道:“放我下来呀,我会连累你的!”
少年面容紧绷,眼冷凝犀利,带着不可抗拒且狠厉的光,“闭嘴。”
刀口舔血的杀手可不会追究他二人是否认识、有无关联,只要眼下与目标人物勾结,一律格杀论处。
秦瑛明白,陶满满也顿悟过来,于是她不再多嘴令人分心。
不过敌众我寡,力量悬殊。
当两人跑出密林,到一处地势下缓,视野开阔处时,刺客们见机围堵而上。秦瑛不得已放下陶满满,只身迎战。
先时他还能抵挡敌人的攻势,间或还冲陶满满吼道:“快跑!”
陶满满自知留下只是累赘,钻了刺客围堵的空隙拔腿便跑。可她到底不放心就这么扔下秦瑛不管,果不其然,回头就发现对方身形渐缓,招式也少有力度,敌人乘胜追击使得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她心下骇然,立时便拉长了音高声叫道:“救命——”
“救命啊——”
秦瑛棘手,刺客原是打算先杀了他再对付陶满满,哪成想对方不甚珍惜最后的苟且,加之秦瑛颓势明显,其中一人便抽身而出追击这不要命的小女郎。
陶满满成功吸引了刺客的火力,但她仍未停下逃亡的脚步。
山林间和煦的风似乎都变成了刮骨的刀,磨得她脸颊生疼,眼里不断淌出痛苦的泪水。
罢了,总归已经死了一回,刺客的刀很快,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被毫无章法的捅死疼吧?
瞥眼间,陶满满好似看到了刺客的长刀发出的森森寒光,她绝望的闭眼等待死亡的再次来临。
不料,无事发生。
她突然感觉眼前疾风闪过,伴随着闷哼倒地声,陶满满踌躇着睁开眼,赫然发现那刺客双眼圆睁,浑身死气的直视着她。
陶满满被吓得连连后退,气喘吁吁,好容易才平复心绪。
“殿下!”说话之人嗓音粗犷,中气十足,乍然出声惊得陶满满心下一抖。
她循声看去,这才发现一队甲胄兵士速战速决解决掉剩下三个刺客,收兵鸣金后发现伤势颇重的秦瑛摇摇欲坠,其中领头的那个立时疾步上前搀住他。
陶满满擦去挂在颊边的泪,有点懵,殿下?
先一刻还在夺命逃亡,后一瞬便坐在宝盖华车中欣赏长安城郊外春日的风景。
时值暮春,官道两侧翠树相偎,残红遍地。因是通往京城的唯一要道,往来客商繁华,但凡长亭短亭,皆有附近农家支起的茶4供行人歇脚吃茶。
一日一夜的遭遇可谓险象环生,陶满满出的望着窗外只觉如坠梦中,毫无切身实感。
秦瑛新伤加旧伤,好在并不致命,余下最严重的左肩那处撕裂得厉害。随行来的御医医术老道,气度沉凝,没多花功夫就为其做好缝合。
他挥退御医,而后不紧不慢的系襟带和领扣,抬眼发现陶满满双目含愁,眼波盈动,像要马上掉下泪来,也不知在为何事心烦?
不过想也知道,秦瑛撇撇嘴,还真是个哭包。
待抿了口茶润嗓,他才好整以暇的开口,“家在何处?小爷送你家去。”
“嗯?”陶满满回过头来,听清了秦瑛的问话,却抿着唇没有回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眼前的家伙见这阵势定然是王孙公子没错,可她是什么身份?或者准确的说,原主是谁家女儿?怎么会孤身出现在深山老林中?
观其衣饰,锦绣绫罗,环佩叮咚,应当出身不凡,可是她并没有接收到有关原主的一星半点信息,就是想厚着脸皮去原主家混吃等死都办不到!
她踌躇纠结,欲言又止,秦瑛以为陶满满是有甚难言之隐所以离家出走,便决定先带她回自家府上,好歹共患难一场,日后再筹谋她的去向。
“也好,小爷暂且收了你。”
此话一出,却教陶满满误会了。她捂着自己的衣领颇为警惕,噙着泪花细细弱弱的反抗,“我不!我不卖身!”
她原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呢,哪知一脱离险境就纨绔本质原形毕露!她有手有脚的,才不去做豪门贵族的附庸品!
呵,让人当成了拈花惹草的浮浪子弟,秦瑛不怒反笑,见她涉世未深,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吓唬她,“好啊,不跟小爷走也行。”
“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即便是在天子脚下,那坑蒙拐骗之辈也层出不穷。你这小模样,可正合了他们的要求,遑论卖去哪儿都能换个好价钱!”
陶满满怕的不行,抖着双唇,好半天才骂出两个字,“坏蛋。”
她自问积极向上,好好学习,却死于非命;穿越到陌生时空也疲于奔命,前途未卜,那满腹的委屈顿时同黄河水一般蓄积奔腾而出。
不自觉地,她哭声渐大,乃至一发不可收拾。
秦瑛哪里见过这等梨花带雨的阵仗?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连绵不断。
他一时无措,回想起昨夜他受伤昏迷时,她的眼泪也如现在这般,落玉盘似的砸下来。
跟娇滴滴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呢?
秦瑛自手边的雕花格子里取出一块锦帕递到陶满满面前,“擦擦,丑死了。”
又是丑又是丑!
陶满满愈加崩溃,胆子也大了不少,“不要!”
“我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丑丫头,你卖了我省事!可别管我死活!”
看这胡搅蛮缠的劲儿,秦瑛牙根发痒,哭吧哭吧,他才不惯着她!
陶满满本就是虚张声势,见秦瑛当真不理她了,她也没了先前的气焰,可伤心是真的,是以抽抽噎噎的没个停歇。
秦瑛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他沉下心口浊气,尽量缓了声儿道:“你若不愿回家,便随我回府小住,日后要走与小爷说便是,你胡闹作甚?”
陶满满捏着帕子拭泪,闻言睁着双红彤彤水蒙蒙的眼直勾勾的看向他,“嗯?”
忽而她恍然过来,原是会错了意。
她扭捏半晌,很是羞赧,“对不住。”
秦瑛轻嗤,老在在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陶满满顶着这目光,脸颊烧红,嗫嚅着又问:“你的名字?”
“秦瑛。”
“哦,”陶满满默默记下,谁料一经咀嚼,她傻了眼,“清河郡王?”
秦瑛眉峰轻挑,“你知道本王?”
怎会不知!
陶满满突然就悟了,当你以为现状已是最为艰难的时候,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陷入更大的困境。
她穿书了,成了一本古早文里的炮灰女配,同时还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调和剂;是抢了女主十多年人生的侯府假千金。
陶满满之所以确定,是因为文中在对假千金为数不多的刻画中,提到了她及笄那年,女主被认回侯府,二人错位的人生大白于天下。突然的变故让假千金心态失衡,后又受人挑唆离家出走去寻找身生父母。
哪成想她在茫茫大山中迷了路,与被刺杀的秦瑛有了短暂交集。
秦瑛是书中的反派。
他的父亲秦桓本是太子,中宫所出,深得天子喜爱。奈何十五年前秦桓奉命南下平乱,返京途中遭遇不测,从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彼时先帝病危,驾崩前不得已立秦桓庶弟秦壁为帝。秦壁本为已逝妃嫔之子,当年皇后怜其孤苦便将他接来与秦桓养在一处,是以兄弟二人感情甚笃。
秦壁登基,年号延庆。
延庆三年,秦桓归京。秦壁有禅位之意,以成就还君明珠的佳话。秦桓推辞不受,后获封和亲王。
为显帝王恩宠,年仅五岁的秦瑛也得郡王爵,封号清河。
延庆十五年,皇太后五十整寿,游学在外的秦瑛自武威郡星夜疾驰返京,半道却遭刺客劫杀,直至长安城郊二十里地,依然被穷追不舍。
原剧情中,秦瑛除掉最后一个刺客力竭倒地后。原主以为他死了,在上前察看时被猛然睁眼的秦瑛吓得魂飞魄散,拔腿而逃。
慌乱中,她还不小心勾走了秦瑛的玉佩掉在别处。
至于秦瑛后来如何,因着他只是男二的政敌,而女主才是文中的绝对中心,作者便没有再过多赘述。
到他后期出场时,已是名冠天下,赫赫有名的征西大元帅,把持着朝廷近一半的军权,令人胆寒。
陶满满记得他后来死于战场上的一支流矢。
而在这之前,原主早已香消玉殒。
这就不得不说到原主与男女主之间的纠葛。
女主原是上班族,在出差途中遭遇空难穿越,养母待她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虐待。为了改变现状,女主利用自己的专长做起了香料买卖,在这期间认识了男主。
男主为她独立坚毅、不畏强权的特质所倾倒。可是他又与原主青梅竹马,自小定下婚约。
未婚妻和顺内敛的性子也深得他的喜爱,即使后来她与女主各归各位,男主因着同情原主的境遇而对她愈发怜惜。
女主不可避免的爱上了男主,可因着原主的存在,她痛苦伤,辗转反侧。
这让深爱女主的男二颇为恼怒。
于是他暗自谋划,有心通过非常手段使原主与男主解除婚约。哪知事出意外,原主为此丧命。
爱而不得,原主反而成为男主心里不可磨灭的白月光,在女主与其他男配纠缠不清时,时不时的拿出来让女主醋一醋,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陶满满愤而表示:hetu!
狗屁的白月光,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谁爱要谁要!